明朝扬州府出现了这么一件怪事,两父争夺一子,各有各的证词,还偏偏都言辞凿凿,不像是说假,可这叫官府如何断案?而这四岁小童意外受惊疯死又死而复生到底是怎么回事?这两个争抢孩子的人又将何去何从?
(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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晌午刚过,火辣辣的太阳晒得树叶子都有些打蔫,知了声都歇了。
只有不觉热的孩子在外面疯玩,勾泰一个人站在日头下,静静地看着那些小娃子你来我往的打闹。
自从一年前家里三岁娃丢了之后,他便忽然间多了这么一个习惯,总觉得这些小孩中会忽然间有个娃娃转身向自己跑过来,软软糯糯的叫自己"爹爹"一样。
"二娃子,回家啦!那有个人一直盯着你,会把你拐走嘞!",忽然有个梳着总角的娃娃喊道,全然一副孩子王似的,他这话一说完,这些小孩子便纷纷向着自家跑去。
勾泰见自己扰了娃娃们的兴致,还被当了拐子,便抬脚要走。他今日出城来不过是去收租的,倒是被这群娃娃分了神。
刚转身没走两步,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腿上,又被弹开,摔倒在了地上,瘪瘪嘴要哭不哭。
勾泰顿觉有些不好意思,他刚才脑海中全是自家娃娃,没有注意。随即从怀里拿出一块麦芽糖,蹲下递到小孩面前,"你莫哭,这麦芽糖给你吃!"
这娃娃极为可爱的皱皱鼻子,好像是闻到了麦芽糖的甜香,伸手就要接过来。可是还没等他将糖拿过来,斜里的一只手一下子就将那块糖打飞了。
"你个傻娃子,啥你都吃,你不怕被拐走嘞!"
还是那个梳着总角的小孩。勾泰无奈,可是又不能说人家小孩不对。若是当初他家娃娃自己一人时,有这么一个娃娃上前拦上一拦估计就不会被人拐走了!
想了想,觉得还是自己的过错,便直接从怀里拿出了几枚铜钱,分给了面前这两个男娃,"伯伯不是坏人,这几个铜板给你二人,你二人自去买糖可好?"
那总角小孩却还是一撅嘴,一扭头,半点不想要的样子,嘴里更是嘟嘟囔囔的,"谁知道你和那买糖的是不是一伙的!"
随即拉起地上的小孩,眼睛一斜勾泰,就向着家走去,"你都四岁了,可不能再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,你忘了赵老伯家那个娃娃,一岁丢了,去年三岁了才从外面找回来......"
两个小孩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,只是勾泰却在原地僵住,想要告诉自己,是自己想多了,却还是打听着向那个赵老伯的家走去了。
这也未免太过巧合,自家娃娃去岁走丢时就是三岁,况且被人拐走的娃娃鲜少有被找回来的。
那莫不就是自家娃娃?
到了那赵老伯家之后就看到一个娃娃正蹲在门口不知道玩些什么。
"大郎?"
(二)
"你这话说的好生没有道理,俺家娃娃又不认生,谁叫上一声都会应嘞!而且村子里十户得有九户家里男娃叫做大郎,娃娃面相长一样的全天下更是不知道有多少。俺知道你丢了孩子心中悲痛,但断没有抢别人家娃娃的道理!"
一老汉站在院中,一手拽着自家娃娃,另一只手上攥着一根棍子,大有一副再敢乱说就别怪他动手了的架势。
勾泰目眦欲裂的看着那赵老汉手里的小娃,这就是自家娃娃,小孩子长得快,一年过去了,虽是与他记忆中的模样有些出入,但是他断不会认错。
勾泰转身就出了门,抬脚就向着扬州府府衙走去,直接就将赵老汉告了个"拐卖亲儿"的罪名。又过了一会,这赵老汉竟然也到了扬州府府衙,转而告勾泰抢他儿子。
时任扬州知府的人是李崇,素有贤名,这样的人断这宗离奇"偷子"还是"抢子"的案件倒是合适,断不会被这两人任意一方所收买。
李崇着人叫了来两方干证,并着那个被争抢的四岁娃娃。依次受审,可是这审问了半天却全然是白忙乎,俗话说"婆说婆有理,公说公有理",他算是体会到了。
赵老汉这边的干证都是街里邻坊,所说的也句句都符合赵老汉说的话。什么这孩子是一岁的时候被人抱走的,去岁的时候才找到又抱了回来;什么赵老汉向来老实本分,哪里干得出那种事;什么这个勾泰行迹诡异,他瞧见这人一个劲的盯着自家村子里的孩子,一看就像是要抢人孩子的。
尽是些不着四六的言语,而勾泰这边的证词也是大同小异。问那个四岁娃娃更是连句整话都听不到。
"这两人皆是花钱买人作证,其言语半句也不可信,这可如何是好!"
李崇越发百思难得其解,他总不能将那男娃娃分两半,一人一半不是!
(三)
李崇想了半晌,却是计上心头,"这四岁男娃先待在赵家,你二人暂且关押,等我派人密访探出真相,到时候抓到那人,定是严惩不贷!"
随即就着人将赵老汉和勾泰关在了牢狱之中,七日一过,才叫看守二人的狱卒过来,"七天前争抢孩子的那两人,你可还记得?今天早上我问差役得知那个四岁男娃昨日在家惊惧染风寒已经死了,你去告知二人,不必再争抢,其二人可以放出来了。"
那狱卒离开之后,李崇越想越觉得自己这计策精妙绝伦,随即就沾沾自得的笑了两声。紧接着就见那狱卒引着两人走了进来,这才面露同情,"那男娃既然已经死了,你二人便都自去吧,不用招供了!"
听到了李崇这一声之后,站在堂下,不过被关了七天却硬生生瘦了一圈的两人这才相信了自家"宝贝儿子"已经死了的事实,瞬时勾泰就捶胸瘫倒在了地上,眼泪立时就从眼眶里流出,而赵老汉也面露唏嘘悲伤神色,摇头叹气,遗憾不已。
"现在事已至此,你二人不若就说个实话,那男娃到底是谁的?"
"自是小人的,只是老汉福薄,留不住他罢了!"
"你还不肯说实话,那就是我亲儿,你定是怕李太府查出真相,才将我儿毒害的,是也不是!"
勾泰此时只觉肝肠寸断,他原来只当一年前找遍儿子不得时的痛苦便是今生之最了,只是那时痛却不及今日一丝。勾泰看着赵老汉一张脸愈发觉得是他将自己儿子害死了,直接起身向着赵老汉扑了过去,捏拳便打。
"住手!公堂之上,你二人这般成何体统!"
李崇怒喝一声,叫衙役将两人拉开,紧接着一点赵老汉。那衙役就一下子将赵老汉压倒在地,赵老汉一下子愣住,张口便是,"大人,那贼人先动的手缘何抓小老儿。"
"住口!那男娃已死的消息不过是我故意编造出来试探你二人的罢了,闻此消息,勾泰悲痛欲死,你却只是惋惜叹气,便可知非是亲生,所以才半点不觉伤在自己心上!那男娃就不是你家的。"
赵老汉顿时瞠目结舌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反观勾泰却是喜不自胜,向着李崇连磕了几个响头后,就由着衙役带着去赵家领自家儿子去了。
只这赵老汉却是没有那么容易离开了,还不等李崇用刑逼问,他便直接哭诉道,"孩子可不是拐来的,而是小老儿从一光棍手上二两银子买来的。"
李崇这才还原了整件事情,原来是那光棍看勾泰那小娃生的精雕细琢,这才动了歪心思,却是直接省事的卖给了赵老汉,勾泰遍寻不得,却在那日偶遇,当真是各有各的缘法。
不过念及这一年来,这赵老汉也没有亏待勾泰的儿子,便对他略作惩处,便算了。倒是那个拐人的光棍,史书上没说,确是也不知道如何了。只愿能够抓到这见利忘义,贩卖孩童的坏人,再严加惩戒吧!
自此这才有了开头所说的亲父将已经"死去"的孩童又哭活了过来的说法。倒是也不算说错,勾泰原本亲子被人拐走,现在又重新找回,岂不就等同于亲子"死而复生"?
这勾泰和赵老汉皆是老而无子,皆家中富余,若不用死生这种大悲大恸的法子,如何能够试出亲生?李崇当真有大智也!
古代对于亲缘血脉的重视程度从"嫡庶"之分上就能够看得出来,而更严重的则是"断绝血脉"——无后。
像是赵老汉这般只为了传后买个孩子的事情不胜枚举,只是血缘这个东西着实奇妙,你明明将孩子买回去是当做亲子用来传后的,可是却没有办法对待他就像是对待自己亲子一样,在听到孩子死后也只不过是唏嘘一声,惋惜一下罢了。
而若是亲生血脉就算是被卖到了别的地方,再相见时即使面容都变的不识了,却还是有一种直觉将两人紧紧的连接在一起。
亲情关系是一种锁链,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产生家这种东西,无论游的多远,都会被这条锁链牵着,总有一天会顺着锁链回到自己家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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